第009章 夜宴惊变
纪郎中失声道：“什么人？！”
正说话间，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——
第一次见到明朝的郎中，张力不禁多看了两眼。
刘知行又交待了几句，这才走出门去。
刘伦立即转头对一名丫鬟大声道：“快！再投一根毛巾来！”
刘知行一看张力的模样，哈哈一笑，道：“也没什么大事，原本与你也没什么关系。”
张力笑道：“当然是食不厌精，脍不厌细了。席上的酒菜，咱俩肯定一辈子都没见过，就更别说亲口尝过了……”
这话张力就更听不懂了，没什么关系又来叮嘱自己干嘛？
刘知行扶住了老爹刘伦：“父亲，连纪郎中都说李大人没脉了，就让小郎中看看又有什么关系？”
正琢磨间，刘知行前脚已经迈进了厢房：“小郎中，有件事我必须得叮嘱你一下。”
此刻刘伦哪管这些礼节，连忙招手道：“纪郎中无需多礼，快快给李大人看看！”
厅里众人将目光顿时转向了厅堂大门口。
老者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童子，每人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药箱。这副行头打扮，说明了他的身份。
刘伦也慌了神：“纪郎中，这，这……”
纪郎中彻底慌了，连忙再次捉起李大人的手号起脉来：“我的天！李大人没脉搏了！”
刘伦面露不解之色，纪郎中道：“毕竟患病的是知府李大人，我怕药童分量拿捏不准，所以我亲自来拣药。”
大厅正中摆着三桌席面，不过所有人都不在席面上，而是围着一名瘫坐在太师椅上的红袍老者。
张力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，观察着宴客厅里的情况。
原来如此，刘伦松了口气：“纪郎中果然老成，有劳了。”
一听此言，急得六神无主的刘伦登时双腿一软，险些跌倒在地。
宴客厅里顿时一片惊慌！
张力腹诽归腹诽，脸上却是挂着一副郑重的神色：“在下知道了！到时候我和安子一定在屋中寸步不出。”
张力一听这些药名心里就明白，这不是“羌活胜湿汤”么？这方子的确是可以治头痛发热，只是自己没有亲自把脉，不敢断定效果到底如何。
“这，这也太快了吧！”有人轻声叹道。
“头痛……痛死老夫也……”
“睡觉！”
张力听懂了这话，意思也就是自己身份低微，又不识礼数，怕自己冲撞了登州府的官儿。
刘伦曾在蓬莱县做一任县丞，纪郎中与他也算相熟。纪郎中对刘伦作了个揖，道：“小民见过刘大人。”
这第三炷香的时间还没过完，一声惊呼如炸雷一般传入张力的耳朵！
只见那老者穿着青布曳撒，腰系小皂绦，头上戴的是圆帽，脚上穿的是白皮靴。
张力有些茫然：“哦？”
纪郎中皱了皱眉，对药童道：“我说药名，你们立即给老夫把药箱打开！”
“我刚才怎么说来着，只要纪郎中前来，哪有不药到病除的！”更有人信心在握。
“热！热……”
康兴安是个心大的，见张力沉默不语，急切道：“力哥儿，咱们出去玩玩？”
康兴安嘿嘿一笑，道：“力哥儿，那你可得慢慢治，慢慢治啊！”
等看清来者只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时，纪郎中大吃一惊，连忙大喊道：“快！快把这狂妄小子架开！”
“李大人晕厥过去了！”
趁着煎药的功夫，纪郎中对刘伦道：“刘大人，知府李大人这头痛发热是风湿之邪侵袭肌表所致。我用这‘羌活胜湿汤’可以祛风，胜湿，止痛，应该可以药到病除！”
“纪郎中来啦！城里最有名的纪郎中来啦！”一名小厮扯着嗓门大声喊道。
话刚落地，张力就推门而出，只剩下康兴安呆立当场。
康兴安放下碗筷，也跟着凑了过来：“力哥儿，咋回事？”
纪郎中点头道：“得知是李大人犯了急症，小民已经让药童带着常用的药材前来了。如果找到病因，可以立即煎药！”
立时便有几名小厮冲了上来，正欲抓扯张力之际，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：“都住手！让小郎中看看！”
张力一惊，此前李大人虽说头痛发热，但至少人还是清醒的，怎么这一剂“羌活胜湿汤”服下，人居然晕厥过去了？！
“要请城中最有名的郎中啊！”
“快！老爷有命，快去请郎中来！”
纪郎中猛掐李大人的人中穴，竟然毫无反应！
张力有些诧异，此前已经给小刘宣施过针了，不知刘先生找自己有什么事。
张力笑骂道：“你这小子！”
张力也看了过去，只见一名五十多岁，相貌清瘦的郎中正快步走了进来。
厅中众官员也开始对纪郎中的医术吹捧起来，听得纪郎中很是受用。
待到两炷香的时间过去，纪郎中略略有些诧异：“李大人年过五旬，药效发挥应该是慢上一些。李大人已经出汗，很快就会好转……”
嫌老子碍眼？老子还懒得伺候人呢？！
“不去！”
刘伦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了许多，见纪郎中正吩咐药童拣药，却也不敢打扰。
厅堂中里最显眼的是四角摆放着四个很大的花瓶，足有一人多高。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花瓶画的是蝙蝠、梅花鹿、寿桃，寓意是福禄寿的意思；另一角的花瓶则画着一幅松下高士图。大厅远端的两个大花瓶看不清楚，估计也是画的吉祥如意之类的画儿吧。
“那咱们干嘛？”
张力笑道：“孔老爷那也就是小小的乡绅而已，他的宅子哪里能与堂堂朝廷命官的府邸相提并论？”
纪郎中快步走到李大人身前，开始号脉望诊。
张力一听顿时来了兴致，偷偷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。
……
一听这话，刘伦顿时束手无策，急得连连搓手。
张力思索片刻，道：“安子，我出去看看情况。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！”
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。
药童们打开药箱，找到对应的药材，纪郎中每样药材各取所需分量，然后让一名药童下去煎药了。
只见屋外走廊里仆役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，整个院子里一片混乱。
两人又说了一会话，正准备出门见识见识蓬莱县城，门外便传来刘知行的声音：“小郎中——”
这一声暴喝有如晴天霹雳，引得整个大厅里的人无不侧目！
“哗——”宴客厅里响起一片惊异之声。
刘伦心里乐开了花，连连道：“纪郎中果然医术高超！”
康兴安却不管不顾，自个儿大快朵颐。
片刻之后，纪郎中微微一笑，朗声道：“药童过来，听方抓药！”
纪郎中胸有成竹，拈须道：“药刚入腹，还需吸收——”
纪郎中连珠炮一般吩咐道：“羌活，独活，藁本，防风，甘草，蔓荆子，川芎……”
众人循声望去，出声之人正是刘大少爷刘知行！
由于距离较远，张力也看不清楚那红袍老者到底是什么情况。只是来了好几拨丫鬟端着铜盆，有人不停地投了毛巾给老者擦脸。
刘伦显得十分焦急，他轻轻拍着那红袍老者的胸口道：“李大人，你感觉怎么样？下人已经去叫郎中了，很快就会来了！”
“力哥儿，你说刘大人外面那宴席都吃些什么？”康兴安有些好奇地问道。
“我来看看！”
“不好了，李大人犯病了！”
这话听得刘伦连连点头，纪郎中果然是有心人。
可不是么，倘若堂堂四品的知府李大人在刘府猝死的话，刘伦又怎逃得了干系？！
刘知行道：“今日父亲大人要在府中设宴，宴请登州府的一众官员，其中就有知府李大人。这晚宴之时，小郎中你和康兄弟就在屋中待着，万万不可出来。”
张力见李大人病情危急，哪管那许多，大步冲上前去！
刘伦此刻官威尽失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这李大人的居然没有了脉搏，真真是把他吓得半死。
“纪郎中！你来就好了！快给李大人看看，急死老夫了！”刘伦急得满头大汗，这知府李大人乃是自己的顶头上司，若不是有着同年这一层关系，堂堂四品的李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屈尊来一个七品的经历家中赴宴。哪曾想，欢喜之中哪会出这么大的难堪状况！
……
没过多久，药童将煎好的汤药端了上来，纪郎中赶紧亲手给李大人服下。
“不愧是纪郎中，不愧是府城医术第一的纪郎中啊！”有人惊赞。
华灯初上，刘府中一片觥筹交错之声。
大厅中的人个个瞠目结舌，只见一名少年竟然冲到李大人跟前，抓起李大人的手就开始号脉！
厢房内，张力看着桌上那几盘小炒，委实没有什么食欲。
纪郎中额头脸颊上都是黄豆大的汗珠，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：“怎么会这样？风湿在表，宜从汗解……宜从汗解呀！李大人浑身大汗淋漓，整个官袍都被打湿了，汤药明明起效，怎么会这样呢？！”
康兴安点点头：“那倒是。”随后又有些患得患失，“力哥儿，如果小刘宣的脑袋治好了，咱们是不是会被扫地出门？毕竟咱们这身份……”
来到厢房之中，刚刚放下行李，康兴安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：“力哥儿，啧啧，这刘府可真宽敞，比那孔老爷的宅子气派多了！”
张力摇摇头，笑道：“那小刘宣年纪太小，伤势恢复起来比较慢，我估摸着咱们这个月都能在这混吃混喝呢！”